自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廢棄電器電子產品（以下簡稱“廢家電”）拆解企業嚴格遵守和執行國家、地方政府有關新冠疫情防控工作的要求，從 2020 年 1 月20 日起陸續停工、停產，直至 2 月底 3 月初逐步開始復工， 此次突發疫情，對于因長期基金補貼不到位而經營困難的納入基金補貼支持的規范家電拆解企業無疑是雪上加霜。
一、當前疫情對行業的直接影響
為及時了解企業受此疫情的影響，2 月 9 日，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以下簡稱“中再生協會”）特別發起此次疫情對行業生產企業影響的調研。截至 2 月 15 日，結果顯示，受疫情影響，廢家電企業停業，上游原材料貨源斷供，下游企業生產延遲導致無法及時銷售。參與調研拆解企業共 34 家，產能占拆解總能力的近 50%，涉及 7600 多名直接就業員工，每家企業月均薪酬壓力約 170萬元；疫情期間每家企業日均虧損 10-15 萬元。一半以上企業位于疫情重災區，疫情期間因停工造成的損失累計約3800 萬元；全行業應付未付企業基金補貼累計約 102 億元。多數企業賬上現金流撐不過2 個月。就在調研之后的2 月底，雖然財政部門補發了 2017 年之前的欠補基金，但對整個行業來說依然是杯水車薪，2017 年（含）至今未撥付的補貼近 90 億元。
二、疫情與基金補貼不到位雙重疊加影響行業發展
1. 工人和物流短缺，無法正常經營
除西北、西南、東北外，各地城市再生資源行業從業人員多為外地務工人員，由于疫情影響，企業工人短缺情況嚴重，再生資源回收、分揀、拆解都需要一定的專業技能，即使政府給予一次性就業補貼也很難找到合適工人。社區回收多為進城務工的農民，目前都未能返城，前端回收鏈條斷開，分揀中心收不到貨源。另外各地物流尚未恢復， 給銷售發貨也帶來困難。
2. 場租、人工、設備等成本壓力巨大
企業固定成本攤銷和人員工資成為疫情期間對企業最大的經營挑戰，眾多拆解企業已不堪成本壓力，瀕臨關停。據某大型再生資源企業反映，薪資和五險一金占比總成本 62.78%，其次是租金，占比 13.68%，兩項合計 76.46%，企業只能實行疫情階段部分發放薪資的辦法，渡過難關。據廢家電上游回收企業湖北武漢某公司反映， 封城以來僅租金損失已經超過 100 萬元，而由于出租方為非國有企業，到目前也尚未有相關政策下發，企業的生存岌岌可危。
3. 流動資金短缺，短期貸款成本和條件仍然較高
由于出貨受阻，庫存積壓，下游利廢企業流動資金短缺導致回收企業應收款難以回籠，加上收入大幅下降，固定成本支出等，尤其是行業一直存在的補貼基金長期拖欠等問題，企業已無法按期償還銀行貸款及利率，也不具備新增貸款能力。隨著下一步復工的逐步正常，流動資金短缺壓力將進一步加大。本就背負龐大資金壓力的許多廢家電拆解企業在 2 月份無現金流收入，基本無貨可收，廢家電進不來、拆解物出不去，面臨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邊緣等不同程度的考驗，引發全行業近 5 萬直接和間接就業人員可能失業的社會風險。由于各地何時全面復工復產尚未可知，企業停擺至少達 2 個月以上，帶來難以逾越的挑戰。
三、規范拆解企業持續停工停產帶來的嚴重后果
目前，廢家電拆解行業年規范拆解量已經達到 9000 萬臺，年拆解能力達到了 1.4 億臺，有力解決了我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消費電子產品生產國和消費國的污染問題。經過多年發展，我國規范廢家電企業的技術規范、拆解流程、環保措施和內部管理等方面處于世界領先地位，相關政府主管部門對拆解企業的監控和相關拆解物的復核、廢棄物流向管控等日趨完善和規范，從拆解到監管已經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環境管理體系�；鹬贫葘嵤┮詠淼� 7 年間，累計拆解近 4 億臺的集體成果更不能因為本次疫情的影響造成停產、停工而功虧一簣甚至毀于一旦。規范拆解企業如果破產、停產，數以億計的大小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將會重新回到小作坊進行非正規拆解，電子垃圾污染風險就會卷土重來，我國已經取得的環保成績將付諸東流。
四、相關政策建議
為了保住我國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基金實施的顯著成果，共同戰“疫”，轉危為機，建議行業主管部門當前實施緊急政策予以紓困，同時制定長期穩定政策，持續推動行業發展，鞏固來之不易的環保成果。
（一）短期應急措施
第一，3 個月內緊急發放專項疫情援助資金，減輕企業資金壓力。廢家電行業屬于勞動密集型行業，員工遍布全國各地，一個或幾個區域提前復工無法解決當下生產組織的困難，加上行業前端回收的輻射范圍一般為 500 公里，比其他行業常規企業停工的時間更長，受疫情影響較大。建議中央財政通過快速通道向受疫情影響嚴重的廢家電拆解行業提供專項援助，緩解沖擊，并在 3 個月內按照30%、30%、40% 的比例分次撥付，第一筆援助款項應在 3 月底前撥付完畢，這不僅是彌補停工期間的經濟損失，用于穩定行業正常生存，而且更重要的是確保電子廢棄物環境污染問題有序解決。
第二，即刻啟動新增 9 品種實施工作，緩解突出影響�；趶U家電社會保有量較大、造成環境影響的緊迫性、行業低碳排放和高產出的特點等因素的考慮，建議加大統籌協調力度，立即啟動國務院批準的 2016 年 3 月 1 日起實施的《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目錄 (2014 年版 )》細則落地工作，出臺新增 9 個品種（吸油煙機、電熱水器、燃氣熱水器、打印機、復印機、傳真機、監視器、移動通信手持機、電話單機）的基金征收 / 補貼標準、具體實施細則等相關文件，大力推動廢家電拆解企業在短期內迅速擴大拆解品種范圍，高效利用相關拆解設備、廠房，引導通過正規拆解來防范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危害環境的風險，推動基金政策長遠發展。
第三，酌情對疫情期間受影響的企業貸款利息進行補貼、減免。建議加大協調力度，采取幾種方式加強金融紓困：政策性降低拆解企業的貸款壓力，通過延期還貸、展期續貸、降低利率和減免利息支持等方式，幫助企業順利渡過危機；參考財政部等五部委下發的財金 [2020]5 號文第三條，同意廢家電拆解企業剩余未撥付基金補貼同等金額的貼息貸款一年的申請；對受疫情影響嚴重的廢家電拆解企業，協調地方財政部門應會同有關部門在企業申請擔保貸款時優先給予支持。
第四，加大減稅降費力度。由于廢家電普遍來自于居民家庭，源頭沒有增值稅發票，造成拆解企業增值稅沒有抵扣項、需繳納 13% 的增值稅，負擔過重，建議在短期內支持廢家電拆解企業在疫情期間延期納稅，給予稅收優惠，并盡快給予廢家電拆解行業增值稅減免或即征即退的政策支持。同時，建議減免房產稅、土地使用稅等企業稅費，減輕企業租金負擔；對疫情期間，企業為保障員工就業所支出的工資及社保、福利等費用給予一定比例的支持或減免。
（二）長期政策
第一，建立基金運營的部級協管機制，維持基金制度平穩有序運轉。目前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基金制的管理狀態由發改委負責目錄制定與發布、財政部負責政策制定與基金征補、生態環境部負責拆解企業資質認定和拆解數量核查，屬多部門協同管理狀態。這樣的管理方式弊端就是對行業管理缺乏統籌，各個主管部門各自為戰，影響行業長遠發展、影響整個生態文明體系建設。因此，建議建立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基金運營的部級協管機制。
第二，適當提高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基金的征收標準。積極貫徹落實生產者責任延伸制，建議在現有標準的基礎上，對生產者銷售或進口商進口的電器電子產品每臺增加征收 20% 的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基金，從源頭緩解基金池持續虧空的狀態，起到基金補貼開源的作用。
第三，建立基金動態調整和以收定支機制，推動行業健康發展。企業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拆解企業會根據產品基金補貼標準的高低和處理拆解利潤的大小，選擇適合自身實際情況的產品著重回收拆解�；鹫呔哂幸龑ё饔�，有升有降的動態基金調整機制、適時適度地調整補貼標準，一方面能夠有效合理地調整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的結構，使各品類產品均衡配置，緩解單一基金標準帶來的行業產品結構不均衡的矛盾，推動行業健康持續發展；另一方面通過適度提高電器電子產品生產端的基金征收額度，同時適時調整或調低某些品類廢棄電器電子產品的補貼額度，促使企業設法降低成本提高利潤，即可緩解基金池持續虧空的狀態。
第四，建立基金補貼后市場監管和退出機制，提高基金撥付效率。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基金是一項政府性基金，由中央財政統一管理。因此拆解數量審核程序嚴謹， 發放需經過企業所在的區縣、市、省三級環保部門嚴格審核并公示，同時由國家進行抽查。各級政府對待數量審核工作態度認真，防止騙補現象發生。繁復的審核程序雖然保證了資金安全，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拉長了從拆解數量申報到補貼基金發放的時間周期。為解決這一問題，建議主管部門對拆解企業補貼款實行按期預撥但執行事后隨時抽查的制度。為保證政府基金的嚴肅性，確保環境保護責任不容褻瀆，一旦發現個別違規企業即采取“零容忍”制度，立即取消涉事企業拆解處理資質并追回相應補貼款。對違規企業的嚴懲即保護遵紀守法的企業，也可保證主管部門按照《管理辦法》規定時間執行基金審核、下撥程序，避免審核周期拉長給企業正常生產經營造成的困擾，從而維護了政府政策執行的公信力
第五，加快工作進度，將更多的廢棄電器電子產品納入規范化處理。按規定應于 2016 年 3 月啟動的《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目錄（2014 年版）》新增 9 個品種基金征收工作， 由于處理企業資質許可、基金征收與補貼標準等實施細則遲遲未出臺而長期擱置。建議主管部門加大統籌協調力度，盡快明確責任啟動新增 9 個品種基金征收工作，推動政策持續發展。這樣既可以使生產企業及時履行生產者責任延伸制度、彌補基金池處理基金不足的現狀，又可以引導企業通過正規拆解來防范廢棄產品危害環境的潛在風險。
第六，結合當前實施的垃圾分類，鼓勵多渠道回收， 構建大回收體系。應鼓勵生產商、銷售商、回收企業、處理企業、社區物業、慈善機構等多方參與，或通過“互聯網 +”、生產企業“以舊換新”活動、社區互動回收、向機關企事業單位定向回收等方式發揮各自的優勢開展回收工作。采取一定的激勵機制鼓勵生產企業參與回收，如對建立回收體系并實現規定回收率的生產企業在基金繳納環節給予一定的返還激勵，對不參與回收的生產企業繳納較高的基金份額。各回收方應采取多種方式為消費者提供方便、快捷、安全的回收服務，并應主動將其回收的廢棄電器電子產品交給有資質的拆解處理企業進行環保處理。
第七，申請專項財政資金，補齊基金拖欠缺口。當初主管部門在制定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基金補貼政策時，未能充分考慮廢棄電器電子產品的社會存量，導致基金長期處于收支不平衡狀態，造成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行業的發展異常艱難，建議申請專項財政資金，一次性填補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行業的基金補貼虧欠缺口，以便處理企業能夠甩掉歷史包袱，輕裝上陣，為國家的生態文明建設做出積極貢獻。
第八，加強政府公益宣傳，提升消費者的環保意識。政府應鼓勵各利益相關方通過傳統媒體、利用微信、APP、微博、行業官方網站、行業協會網站、行業線上雜志、行業資訊網站開展環保宣傳，告知消費者違法處置廢棄電器電子產品給環境和人體帶來的危害，鼓勵消費者將廢棄電器電子產品主動交投至正規回收點，也可以通過互聯網回收平臺交投給正規回收者，并監督周圍的違法行為。
文/潘永剛 蔡海珍 唐艷菊
作者單位：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
